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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章 背刺養父母的白眼狼養女 (十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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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章 背刺養父母的白眼狼養女 (十一)

瑞祥樓最頂端,層層疊疊蜿蜒而下的藤蘿與紗幔,隔絕出一個寬闊的雅間,寧桉坐在上首,垂眼看向高臺上朗聲開口的讀報人。

臺上,有小廝躬身跑到為首的先生前,遞上一張紙條,那先生打開一看,咳咳兩聲,猛地一敲響板。

啪——

「各位註意了啊!有人到我們百家報投稿,幾日前趙家打死人一事啊,有了驚天大轉折!」

這話一出,圍著看熱鬧的一群人立刻從家長裏短中抽身而出,頗感興趣地坐在椅上,就這茶水叫好。

「最近這趙家的事怎麽這麽多?!前些時候搞那個什麽,一日求學還是什麽的,不是引得一堆書生天天圍在趙家門口嗎?」

茶客甲:「又出什麽事了?!」

身旁人嗤笑著碰了碰他,「你別說,最近歌頌趙家的詩詞歌賦,那可是滿天飛,要我說,這些讀書人啊就是怪!」

「之前罵趙家商賈出生一身銅臭味的是他們,現在誇人慈悲善人普度眾生的也是他們,嘖嘖嘖——」

茶客甲呷了一口茶,眼神睨他,「你也不想想,那趙家又出人又出地的,還教人讀書,要不是我家孩子實在是大字不識一個,我都想送去了。」

「哎!」他沖著臺上喊,「別賣關子了,這趙家又出了啥事?!」

讀報的先生也不擺架子了,掃視一周,笑盈盈地朗聲開口,「人人都說那書生是被趙家打死的,可據我們了解到啊,那書生竟是被自己親子打死的!」

「親子?!」

臺下大驚,天地君師親,無論是在哪個朝代,殺父之人都是要被唾沫星子淹死的。

「你這百家報竟敢這麽說 !」茶客憤然起立,「你們可想好了,誹謗他人可是要進官府的!」

讀報先生不慌不忙:「我們百家報,從不妄言,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去打聽,敢開口的,都是已經查證過的。」

他朝著東邊官府的方向一拱手,「您自個去打聽打聽,官府定是有了進展,我們才說出口的!誰不知道,順天府衙門裏的老爺,辦案最是公正不過,自然也不怕我們說出來!」

他這麽一說,旁人反倒是不敢開口了,只能吶吶地坐下,聽讀報先生有條不紊地講起來。

「說起來,那張生也不是什麽好人,」讀報先生講,「好好的讀書人,日子再難過,抄抄書怎麽不能賺到錢?他倒好,打起了禁藥的主意!」

禁藥?!

這一下子可把人魂勾起來了,前朝為什麽沒了,說到底也有那活石散幾分功勞,這些年紀大的人,可沒少忘記當時活石散濫用的情況。

「禁藥不是沒了嗎?」有人忍不住問,隆狩帝登基後,管得這般嚴苛,還有人敢偷賣,又和張生這書生有什麽關系?

「活石散當然是沒了,」讀報先生搖頭晃腦,「可除了活石散,一定數量的金石散,那也是禁藥啊!」

「更別說,據我們得知啊,那張生膽大包天,聯合著背後的人,竟然活生生改了藥方子,那金石散,可是和前朝活石散差不多了!」

茶客:「!」

眼下是農忙時分,有閑錢整日裏泡在茶館裏喝茶聽報的人,自然也沒少去過些青樓楚館,金石散這種東西,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莊稼人可能不知道,他們可就大大地知道了。

不僅知道,興起的時候,他們可沒少用!

「意思是…………」

有人忍不住問。

讀報先生卻不在回答,話頭一轉接著說起來,「那張生的兒子名恒,一日裏竟然撞見父親運那金石散去賣!這還了得,情急之下連忙阻攔,誰想到!」

「那張生平日裏藥用多了,才一拉扯,一下子就沒了氣!」

茶客:「那前幾日張家人不是在趙府面前哭訴?據說還報了官,這不是欺瞞官府嗎?!」

聽到這的時候,寧桉側眼瞟眼坐在座位上,神色緊張的張恒。

半大孩童的額角隱隱約約滲出汗水。

現在知道怕了?

寧桉有些好笑地想。皇權大於天,欺瞞官府是重罪,若是真算出來,張家有一個沒一個都逃不掉。

之前他們敢這麽做,還不是相信了元葉生說的,威遠候府會為他們動作一番的話。

可惜……時任順天府尹的羅大人是個直臣,不認朗月郡主府,更別說威遠候府了。

哪怕困於景朝落後的法醫技術,只能查出來張生是被人打了熬不住沒得,也沒草率地偏袒任何一方。

不過,寧桉端起茶盞呷了一口,她已經派人去和羅大人說了,查查張恒的藥,衙門的仵作重新開棺驗屍,果然從腐爛的屍體裏驗出來點不尋常的東西。

讀報先生:「那張家孩子,諸位見了就知道了,那可是才種下的蘿蔔頭,瘦了吧唧的。你說這張家媳婦大字不識一個,也不知道什麽金石散,會敢相信這麽個半大孩子能打死父親?!」

「這不,思來想去,只能想到趙家頭上去了!」讀報先生感慨兩聲,「也算是情有可原。」

「多虧順天府老爺明察秋毫,才沒漏了奸險誣陷好人!」

臺上,讀報先生還在繼續說:「我也不瞞了,我們今日這消息啊,真是從順天府的大人那傳來的。大人們的意思呢,是告訴大家,從今日起啊,這金石散啊,也是禁藥了!」

「可別小看這改過的金石散,易怒,暴躁,情緒失控,想來諸位也不願意這樣。大人們說了,今日一日,誰家若是藏私了,早早地交到衙門處!」

「日後被查出來,那可是有嘴說不清了啊。」

話說到這,早有夥計帶這趕印出來的報紙,滿京城地跑。

「所以說呢,」讀報先生在臺下眾人各異的表情裏總結,「那小兒張恒啊,殺父固然有違人倫,可人也是不忍見父一錯再錯,大義免親!還望諸位仔細看待!」

張恒繃緊的脊背猛地松弛下來,長松一口氣。

「呵,」寧桉睨他一眼,似笑非笑,「怎麽樣,如此一來,贖罪銀應該會少點,你娘她們也不至於養出個殺父的孽種被罵死。」

「你要求的我可是都做了,現在可以說了,張生手上的金石散,藏在哪了吧?」

張恒抿著嘴,看了看四周,從椅子上跳下來,「和我回去,我帶你們去找。」

寧桉點點頭,轉身看向身旁的江晏青,這人你說他在乎吧,從頭到尾,事不關己,端了杯茶慢悠悠地品半個時辰。不在乎吧,他偏偏從頭到尾一處不拉地來了。

總不能是專門來陪我的吧,寧桉有些啼笑皆非地想,搖搖頭伸出手。

「副君大人,賞個臉,走吧。」

江晏青坐著擡頭輕飄飄地掃她一眼,也不說話,順勢站起來往外走,兩人邊走邊聊,張恒悄悄地豎起耳朵偷聽,他兩也不在意。

寧桉:「百家報傳出消息前,京城裏就已經有傳聞說張恒弒父了,你猜是誰傳的消息?」

江晏青波瀾不驚:「元葉生。」

「這人可真有意思,」寧桉噗嗤一笑,若有所思,「他不會不知道張恒去自首被攔了下來,偏偏又這麽做了。看似很關註張家幾人,實則半點不在乎張恒就這麽去自首了,他家先去誣陷妄告官府的罪怎麽算。」

「醉翁之意不在酒啊。」

江晏青點點頭,「他應該是想讓人知道金石散的事。」

寧桉笑笑,「威遠候夫人知道自家手底下養了這麽個人嗎?」

兩人對視一眼,一切盡在不言中。

馬車搖搖晃晃地往張家巷子裏走,巷子前,腰佩寒刀的官兵已經把控住整個巷子。

元宏玉被人從棺材胖拽了出來,面色恍惚,眼底依渙散著驚慌的神色癱在巷子角。

看見熟悉的馬車過來,他眼神一亮,剛想開口大喊,就見馬車簾子拉開,錦衣烏發的少女側過身,似笑非笑地掃了他一眼,嗤笑一聲,垂下了簾子。

「郡主——」

元宏玉的聲音卡在了脖子裏。

下了馬車,有一身穿烏青官袍的中年男子面色肅穆,守在張家前面,大開的院門往裏看,香燭銀紙,酒水瓜果滾了一地,來來往往的官兵走過,帶起一地飄揚的香灰。

「郡主,副君。」羅大人見了從馬車上下來的少女,面色和緩些,眼底也有些壓抑不住地興奮。

「羅大人,」寧桉指了指僵著臉站在一旁的張恒,「張恒知道張家隱藏的金石散在那。」

她看向張恒,對方的視線正落在張家大院裏,被官兵看管起來的張娘子兩人身上。

「去吧。」

張恒點點頭,松了一口氣,帶著人往屋內走,踏過張生大開的棺材時,恍然片刻,長呼一口氣,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。

從此之後,會整日裏打他們的父親死了,一直死死壓著生怕被人發現的秘密也不用再瞞著了……

張恒垂下眼,恍若隔世。

羅大人站在院門前,註視著張恒離開,眼底意味深長。

「郡主為何要保他,先去趙家一事……」

寧桉聳聳肩,嬌美精致的面孔滿是不在意,「我這個人吧,喜歡皆大歡喜的結局。」

順天府牢牢掌管著京城的一切,變化了的金石散,自然也被他們註意到。只是隆狩帝沒有指示,他們也沒敢妄加動彈。

再加上,查來查去,這藥背後隱隱約約有皇室宗親的影子,也愈發讓人投鼠忌器,也就趕上羅大人這麽個執拗的,才一直查下去。

現在好了,由朗月郡主捅出這事,羅大人心底滿意地想,宗親也要看遠近親疏的,在陛下眼裏,一個朗月郡主,抵得上百八十個其他。

金石散這也確實不是什麽好東西。

他也能解決掉心腹大患,還添了筆政績,想來來年位置又可以提一提了。

真可謂是,皆大歡喜啊!

「是極是極,」羅大人撫撫胡子,「這張生之死啊,以其說是被打死,倒不如說是長期用藥搞垮了身子。這張恒雖然弒父有違人倫,但惜其年紀尚小,也將功補過,交些贖罪銀就好。」

「趙家打人一事,本官已經查明,還請郡主放心,定然不誣陷了好人。」

說到這,羅大人不由得感慨一聲,「郡主菩薩心腸啊。」

寧桉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麽,若是都已經確定到人了,順天府還找不到那半點金石散,羅大人這官位也算是坐到頭了。

事實上,早在她們還在瑞祥樓的時候,就有官兵挖地三尺,挖出了張生偷藏下來的金石散了。

此後所做的一切,其實只是給張恒找個戴罪立功的借口罷了。

人言可畏,封建禮數更加可畏,放在時人眼裏,哪怕張恒是為了保護母親與祖母兩人才動手,可又怎麽能為兩個女人殺了自己的父親?!

事情若是傳出去了,景律給予張恒逃脫死罪的機會,讒言也會將這一家逼上絕路。

天地君師親,唯有為君效命,大義滅親,才能抹去張恒身上的汙點。

至於張生本人,寧桉心想。

威遠侯夫人不傻,流通出去的藥,效果自然沒有那麽離譜。真正的改版金石散,接近與活石散的那些,早就銷毀了。

可張生也不傻。

威遠侯夫人不可能給自家寶貝疙瘩下藥,元宏玉的癥狀也不似普通金石散造成的。

元宏玉什麽美人沒見過,會愛他這個其貌不揚還有家室的男人?

所以,他私藏了一部分原型藥,偷偷給元宏玉下了。兩人尋歡作樂,好不快活,元宏玉自然偏愛這個好兄弟,在威遠候夫人面前,也沒少誇他。

威遠候夫人本就用這張生,見他還能與自家寶貝疙瘩交好,自然更加重視張生幾分。

自此,一切死循環。

因果報應,輪回不爽,張生收錢辦事,出售金石散的時候,就應該知道會有今日這個下次。

當然,寧桉心想,要是說這一切沒元葉生的手筆,她是不信的。

白盈柳身上金石散的藥味,可是和元宏玉身上的一模一樣呢。

總不能白盈柳自己想不開,嗑藥回娘家發瘋吧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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